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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指尖拨开灰白的毛丛,忽然轻声道,“我十四岁接掌卓家时,曾是京城最年轻的家主。”
北茴的裙角在青石板上微微一顿。
又听他说,“后来因养蛊败了家业,族老们用戒尺抽着我交还印信时,说我这辈子都别想再碰宗祠的钥匙。”他忽然低笑一声,指间捏出一只虱子,“可你猜怎么着?前年冬至,家主的印信又回到了我手里。”
北茴应他,“说明卓家还是很看好你的。”
卓祺然傲然道,“那当然,我可是卓家百年难遇的天才。我原本是准备洗心革面,重振家业的。只可惜……我现在有心无力。”
北茴仍是不痛不痒宽慰他,“会好起来的。”
卓祺然抬起头看着北茴,眼底映着碎金般的阳光,“我呢,如今莫名跟你主子绑一块了。他们去哪,我就得去哪。你也看见了,我现在就这个样子,活不活,死不死。”
他顿了一下,站起身,银发随风飞扬,自有一股洒脱风姿,“北茴姑娘,你回去好好想想,是否愿意嫁我。你若嫁我,我不会亏待你。我存下的万金万银都给你,但你得做好丧夫的准备。你若能给我留下一儿半女自是好,不能……那也是命。”
北茴回到舱房时,耳边仍回响着那人的话。她失魂落魄拧着帕子,铜盆里的水纹一圈圈荡开,恍惚映出那头染霜的发。
“北茴?”时安夏搁下毛笔,字迹在暮色里泛着水光,“可是晕船了?”
“夫人!”北茴擦干手上的手渍,跪倒在织金地毯上,惊起几缕浮尘,“夫人……我想嫁人了。”
时安夏望着她发间摇晃的银簪,淡声问,“卓祺然?”
北茴的耳坠猛地撞在颈侧,十分诧异,“夫人怎知?”
铜漏滴答声里,时安夏目中掠过船窗外岸上移动的枯树,“这船上的陌生男子也就他能跟你胡说八道。”
“我瞧着他样子十分认真。”
“那你喜欢他吗?”时安夏问。
北茴茫然,“夫人,我不知道。我这脑子乱得很。他忽然让我嫁他……”她按着心口,像按住一朵将绽的伤,“我就是瞧着他,听他说那些话,心里疼得紧。”
“你那是同情。”时安夏一针见血。
“可他若不是成了这样,又如何瞧得上我?”北茴喃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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